回到基地的這些天, 凡飛更加沈默了。不論是相熟同事們小心翼翼的關心, 還是不熟悉的帶著好奇的詢問，都讓他心裏不是滋味。除此之外，還有被信任的學生背叛，和身世被人利用的傷心。諸多的情緒交雜在一起, 讓他有些意志消沈。

小滿也不是個會安慰人的，只能和往常一樣對他，希望他能舒服一點。

從G市軍校回來時，小滿把武器發射裝置的設計構造分析報告和江老師做的潛艇設計構造分析報告都帶回來了。第一份她已經看完了，就借給了凡飛，希望能讓分散一下他的註意力。有了別的事情轉移精力，凡飛總算看起來精神了不少。

回到基地後, 陸源就一直跟在小滿的身邊。小滿什麽事情都習慣自己做, 有陸源在也就是有人陪著一起吃個飯、聊個天。只是陸源的故事像是說不完一樣，一度成為了小滿專心研究的最大阻礙。這都因為陸源的故事太過精彩, 從無人區到大雪山，裏面都是小滿沒見過的景色。小滿總是會忍不住聽下去，跟著陸源的故事一起去想象。

跟自己只用了一年就大學畢業的突出表現不同，小滿這個研究生讀的倒是中規中矩。今年她也算是研二的學生了，按照進度明年會和同屆的同學一起畢業。總算沒出現遲莉莉擔心的那種，小滿會變成她學姐的尷尬情況。現在按時間也要開始準備畢業論文了，只是小滿有些擔心她的論文要怎麽交到學校讓老師審核。等到明年答辯的時候，她又能不能有機會回學校參加答辯。只是這些事情多想無益，還是先把論文弄好才是首要的。

O大物理系碩士畢業的要求很高, 這兩年小滿沒回學校上課考試，只能從別的地方把學分補上。研究所的工作雖然忙，可小滿還是在工作的間隙以春分、谷雨和白露的為名在核心期刊上發表了三篇論文。還交了幾分研究報告給學校，總算是把學分湊夠了。本來之前小滿已經選好了畢業論文的選題，可是從G市軍校回來又有了新的想法。今天剛跟趙老師打電話商量了一下，趙老師也認同她的想法，同意她更換畢業論文的題目。

而基地裏看似已經恢覆了平靜，但實際是院墻上的警衛更加嚴格了，連每天來送菜和送水的車輛都要來回檢查幾遍。呂師傅忍不住抱怨了幾次，說菜每次都要被翻過來調過去的檢查好幾遍，菜葉子都被警衛用手摸的打蔫了。平時大會小會也是一個一個的開，一邊宣傳保密工作，一邊找了不少真實事例來闡述洩密的嚴重後果警醒眾人。

後來，基地幹脆組織了一次徹底清查。不僅是小滿他們這些研究員的員工，連所有警衛的屋子都被徹底翻查了一次。為的就是徹底整治，將基地裏某些不好的苗頭徹底掐斷。所有寫著字的文件和書本都被要求互相查看有沒有不正常的地方，小滿夾在筆記本裏的那張特等獎字條還被額外關註了一下。因為檢查小滿東西的人想不通，她為什麽把空白的字條這麽鄭重的夾在筆記本裏。

後來也查出幾個被懷疑的，竇院長跟李政委找來談了幾次話，確認其實沒有問題後這件事才翻過不提。

小滿被鬧得心煩，幹脆躲到圖書室裏開始準備畢業論文。

只是基地裏的圖書室不論是從藏書的規模、還是數量，都遠遠沒法跟G市軍校的圖書館相比。也難怪一個叫圖書館，另一個只能叫圖書室呢。

基地圖書室裏雖然有一些比較高端先進的書籍，但全面性卻比不上G市軍校的圖書館。基地裏的計算機為了防止有人把資料外傳，也都是沒有聯網的。只能模擬下實驗或者做做計算，想要查到外面的文獻卻是不行的。

小滿一邊準備論文一邊繼續研究江老師給的報告，結果想要查資料時好幾次都找不到想要的書籍，問研究所的同事有時候也找不到了解的人。這一來二去的，弄得小滿煩躁不已，論文卡也在原處好幾天都沒有進展。

小滿想了想，去辦公室找到了竇院長和李政委，跟他們替了擴充基地圖書室的意見。

竇院長據實已告，說給基地買書的報告其實早就打上去了，可是一直沒見回音。而且就算是有回覆了，他們還要再報一次想要購買的書籍名目，上面還要再審批回覆，要這麽來回幾次才能確定下書目。等到好不容易書目批下來了，又要報告資金一層層的撥款，等到撥下款再派人買齊了送來......

竇院長估計，如果這麽等下去的話，小滿的論文還沒開始，她的同學就已經畢業了。

“那怎麽辦啊。”小滿有些心急的抓了抓頭發。

“可以讓我去一次市裏的圖書館嗎，可以多派些人跟著我沒關系的。等我把要查的東西都整理好了，讓我去一次吧，不然我的論文真的沒辦法寫下去了。”小滿請求道。

竇院長跟李政委對視一眼，現在形勢這麽緊張，所有人出入基地都要上報審批，但是小滿這也算是正當理由。而且......

“這樣吧，我把你的申請報上去試一試。等你回來之後基地裏正好有個采訪，你回來接受一下采訪怎麽樣？”竇院長說道。

小滿無語，這不就是吃果果的威脅嗎？！

“一定要我參加嗎？”小滿弱弱的反抗道：“咱們基地這種地方，可以讓記者進來嗎？”

“這是上面宣傳計劃的一部分，為了鼓勵有愛國之心的大學生畢業後投身於國防科研事業的。”竇院長解釋道。

小滿順著他身後的窗戶向外望去，看到的是滿目的黃沙飛揚，還有不遠處高高的院墻。

“您確定宣傳片拍出去之後，能夠鼓勵大家參加國防科研工作，而不是把有想法的人都嚇跑嗎？”小滿問道。

“到時候又不會拍基地的環境，只會拍一拍你工作時候的樣子。放心吧，來宣傳采訪的是報紙，不是電視臺的，不會拍的這麽全的。”

“......”小滿無語。她倒是沒什麽不放心的，可這不就等於是虛假宣傳麽。

“而且真正有報國之心的青年是不看重這些的。咱們做國防科研的，除了實力之外，最重要的就是有一顆更加甘於奉獻和耐得住寂寞的心。如果連這點考驗都經受不住的話，那也實在不適合來咱們這裏了。”

小滿總覺得這話聽起來有點不對勁，那要真這樣的話還宣傳個什麽勁兒呢？

“那也應該去采訪像趙老師這樣德高望重的學者吧。我現在在研究院裏還沒做出什麽貢獻......”

"你怎麽沒做出貢獻了，合著你覺得基地之前報的你的那些嘉獎、那些先進材料都是我們胡編出來的不成？”竇院長可不同意她的妄自菲薄。“況且這次本來就是想要向普通老百姓展示一下，新一代科研人員在生活和工作中的面貌。”

“我們之前也商量過了要不要讓你露臉，現在這個形式，上面領導也發話了，這次報道相關人員都不露正臉的。”

“而且你是個女生。咱們研究院的男女比例你也看到了，一般女生都會覺得自己不太適合從事這項工作，其實並不然。選擇你來拍這個宣傳片，也是鼓勵更多的女生勇敢的選擇加入到國防科研的崗位上。”李政委不愧是搞政治工作的，說起來一套一套的，聽的竇院長在旁邊直點頭。

小滿無奈，“不露臉的話也不是非我不可吧？！”

“你還想不想去圖書館了？”竇院長威脅道。

“想，想。”小滿點頭。她算是看明白了，這活兒院長跟政委也不太喜歡，但是又不得不辦，所以找她來一起糊弄一下。

“你放心吧，到時候問題都是提前選好的。你在記者面前回答一下，配合著拍幾張照就夠了。”竇院長滿意的說道：“連報道的名字我都已經提前想好了。”

小滿看他笑的神秘，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果然......

“報道的名字就叫盼盼的一天，怎麽樣？”竇院長說完，還自我認可的點了點頭。

小滿怎麽聽這個名字怎麽覺得像是養殖大熊貓的觀察日記，只不過迫於有事相求，還要做出個對方說的不錯的樣子。好在接受采訪這事她前世也做過，能被選來報道的還是官方媒體，問的答得都中規中矩的，倒也好應付。

竇院長說話算話，三天後小滿就被批準出基地去市裏的圖書館查找資料。雖然當天除了陸源之外還有兩個警衛陪著，弄得小滿到哪兒別人都趕緊退開離得好遠。還都懷疑的打量著她，好像認為她犯了什麽壞事。

雖然被人圍觀了一天，可小滿總算是有了能查資料的機會。抓緊時間在圖書管裏坐了整整一天，不敢浪費一會兒功夫。後來陸源看她抄的費勁，幹脆幫她一塊抄了起來。這麽一天下來，兩人抄的手腕都疼了。回基地的車上陸源還抱怨，說抄筆記比找金子還辛苦。

三個月後，小滿的論文終於出了第一稿。基地裏商量之後派人把論文帶到了O大交到了趙老師的手裏，又由趙老師改好之後再帶過來。

小滿不好意思多麻煩別人，收到論文後申請和趙老師通了電話，就為了能夠盡快的將論文做好，省的讓別人多跑幾趟。不過這也多虧對方是趙老師，不然她的論文想要出基地，恐怕還要先被查上一個來月。

這麽來回個三四趟之後，小滿的論文總算是弄好了。

答辯的前一天，小滿在陸源的陪同下回到了O大。她提前沒有告訴老師自己回來的時間，就是為了想給他們一個驚喜。

小滿帶著陸源直奔物理樓，路過圖書室時還忍不住打開門向裏面看了幾眼。然後順著樓梯，走到核物理實驗室外。

“這裏，”小滿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忍不住一笑。“以前老師沒松口收我做學生時，我每天都在這個樓道裏徘徊，有時候還貼在窗戶的玻璃上往裏看，就希望老師能夠看我一眼。。”

說起來也不過是三四年的事情，但再想起來卻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你以前還幹過這種事情？”陸源有些想象不到。

“對啊，我那時候的樣子肯定看起來很不正常。”想起自己當年的樣子，小滿也覺得有些丟臉。

小滿站在和以前同樣的位置向裏看去，和她初到時有些冷清的樣子不同，現在實驗室裏有了七八個學生。所有人都圍在一起，聽著中間的王山和張磊講著什麽。而實驗室旁邊的辦公室裏，趙老師正戴著老花鏡專註的整理著手中的材料。

“老師。”小滿忍不住喊道。

趙老師應聲轉過頭，看到小滿先是一楞，然後就是不容錯認的驚喜。

小滿傻笑著看著老師，直到他對自己招了招手，小滿才反應過來自己一直站在外面。

“這兩年在研究所待的怎麽樣？”趙老師問道。

“挺好的。”小滿笑著答道。

“那就好，那就好。”趙老師欣慰的看著眼前的小滿。他這輩子也帶過了一百多個學生，如今他們不少人已經成了單位的中流砥柱或者是科研方面的先進人才。只是這麽多的學生裏，他最喜歡的就是眼前的顧小滿。

可能因為小滿成為他學生的時候年紀最小，還不到十七歲，他不止把她當做了學生，還當做孫女看待。也可能是因為她是他帶的最後一個學生，總歸有些特殊的意義。

現在實驗室裏的學生他雖然也會跟著指導，但是卻沒有精力把他們帶在身邊，像當初帶小滿那樣仔細的教導，看著他們一點點的成長。好在現在有王山和張磊在，他也沒有什麽可以擔心的。而有小滿這麽個學生，他也沒什麽遺憾了。

“今天晚上去家裏吃飯吧，你師母也想你了。”

“好啊。”小滿點頭。

“想吃什麽一會兒告訴我，再讓你的兩個師兄作陪。”

“那師兄們可是沾我的光了。”小滿笑道。

眾人難得聚在一起，王山把洛霜也喊去了，大家互相聊著最近的情況，聊到深夜還沒盡興。要不是因為小滿明天還要答辯，估計怎麽也要聊到天亮才行。

答辯當天，小滿看著坐在下面的老師們難得有些緊張。等到看到了鼓勵的看著她的趙老師，又安心下來。

小滿覺得自己答辯完成的不錯，至少畢業應該是沒問題了。雖然還想再跟老師、師兄們多聚一會兒，還想去跟遲莉莉他們見面敘舊，但她卻不得不參加完答辯就馬上去車站坐火車回基地。

走之前小滿拜托王山，如果她能夠成功畢業，幫她把畢業證書和博士錄取通知書一起寄到家裏，寄給他的爸爸媽媽看。

王山點頭應下。

小滿依依不舍的揮別了老師和師兄們，回到了基地。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清影”小仙女扔的雷。今天字數有些少明天會補上的，最近章節還是過渡串場。明天會開新副本，去新的研究所開始新生活和新項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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